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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1好诗!一位诗人笔下的经典河北
——评郁葱诗集《燕赵》
雨时诗歌工作室苗雨时
今日的河北,古为燕赵之地。“冀南为赵,冀北为燕”。这是地理的版图,也是历史的版图,更是文化的版图。这片古老而恒凝的土地,北有燕山,南望黄河,西当太行,东临渤海。不仅自然风物壮美、神奇,而且人文根系绵延、深厚。那巍峨起伏的大山,一望无垠的平原,水草丰茂的牧场,波澜浩渺的汪洋,以及由此而造化的各种景致:深山松涛,平川秀色,塞外风光,海滨奇景……同时,几千年的历史云烟,从此地升起、掠过,裹挟着众多英雄豪杰,文人墨客,悄然逝去,留下了不可胜数的遗址、古迹:万里长城,北陲雄关,古桥名寺,都府书院……。这是一部独特的自然地理的图谱,也是一幅绵长的历史文明的长卷。
古往今来,生存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承山川之灵秀,凝历史之精魂,世代生息、繁衍。在长期的濡染中,不仅生成了这里人民醇朴、善良、勇毅、顽韧的人文品格,而且涵养了天地间浩气充盈的精神气象。这就是燕赵大地的风土人情。
钟灵毓秀,地灵人杰。“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古燕赵独特的地理位置,形成了独特的历史文化。“风萧萧兮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作为文学的原型母题,一直在历代诗歌中流转,衍化。然而,其现实主义源头,则是《诗经》。自《诗经》以下,汉乐府的“赵、代之讴”,汉末时期,“慷慨悲凉”的“建安风骨”,唐代陈子昂“登幽川台”的千古浩叹,都演绎了沉雄而柔韧的燕赵文化精神,并传承至今。
现代诗人郁葱,他生于河北,长于河北,置身于这样的自然与人文环境,对燕赵热土,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愫和刻骨铭心的眷恋与挚爱。他曾主编过《河北历代诗歌大系》、《河北50年诗歌大系》。不仅在当代河北诗歌发展中,倡导燕赵诗风,而且,在写作实践中,亲自探索。现在,他又承继燕赵诗歌的艺术精神,集中笔力,专门创作了迹写燕赵风物与史迹的诗歌,结集为《燕赵》,于年公开出版。这既是他个人诗歌攀登中的一座峰峦,也是河北乃至全国诗界的一个重要收获。
郁葱先后主编过《诗神》、《诗选刊》,写诗、编诗,长达40来年。他把大半生都交给了诗歌,诗歌成了他生命肌质中的重要内涵。他站在那儿,全身上下透发着一种诗的气质。在编《诗选刊》期间,他主持举办了八次“河北青年诗会”,扶植了大批青年诗人。为了联系各地的诗人朋友,推动各地的诗歌活动,他的足迹遍布整个河北,每到一地,都有诗作留存。几年间,共写下数百首。这就是《燕赵》诗集的创作机缘。
“一位诗人笔下的经典河北”。恢宏的自然意象,山川的大块文章,骨立的文明遗迹,映于眼,孕于心,被纳入个性化体验的生命话语,构筑起寥阔、邀远的巨大的诗意时空。像雕塑,像绘画,也像暮鼓晨钟那么清远……。诗人的灵感和历史想象力在这样的时空中,往返冲折,自由飞翔,便幻化出了燕赵风情的千姿百态……
诗人漫步在《华北平原》。那无际的广袤、辽阔,扇面形打开,让他怦然心动。“坦荡、和雅、清彻、知性”的平原人,在这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炊烟一飘千里/麦香浸染九重/沃野倜傥,轮回万年/分明四季,风淡雪重”。华北平原,“造就柔婉也造就刚硬/展开叙事也展开抒情。尤其是那平原上红日初升,更是一番瑰丽:
她是金色的,金黄色!
那境界,成为隐隐时光中,
光班一样沧桑而深远的,
浩荡的永恒!
他进入《太行山》,太行迎面壁立。他看到,“丹崖百转,群山有千仞之奇绝”。“石为岩,山为嶂/南黄河,北燕山”,“气势壮阔”,“沟壑嶙峋”,“有万尺瀑布,有百丈回廊”。而且,“一山压群峰,绵延八百里/深厚见关隘,壮丽现八陉”。山有山的灵性,水有水的精神。他感悟到:
这太行山沧桑阅尽风烟阅尽,
成为古燕赵温热坚硬的骨髓和骨架。
这是为太行人的伟岸、挺拔、永不弯曲的稟赋的真正的塑像!
他登上《山海关》,这“傲然天下第一关”。回眸历史:“剑影刀光”,征战刹伐,“多少雄杰豪杰俊杰/于此处,大风大雨大喜大悲大开大合/留下几百年的辉粴/几百年的故事和几百年的风烟”。山海关,属秦皇岛市。古代秦始皇曾巡游于此,派方士入海求长生不老之药。秦始皇修长城,“山海关是开头/嘉峪关是结尾/这漫漫长卷,一铺就是几万里/一绘就是几百年”。山海关附近,有《姜女庙》。孟姜女哭倒长城的故事,在这里广泛流传,后人立庙以为祭奠:“杞梁妻,一哭千载痛”,“依渤海,渤海浪如泪”,飙风骤起,转瞬之间,“隅即坍塌,城亦翻覆”。诗人仰天长叹:
大雁北飞,你看那一段绝世之情,
在一段绝世历史上,
留下了刻痕。
《北戴河》,是由渤海湾的一个小渔村发展而来,河水澄澈、蜿蜒,流入大海。但它记载着不少古今的历史往事。魏武帝曹操曾登上附近的碣石山,作《观沧海》,望洋咏歌:“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表现了包举天下之气慨。作为现代避暑之地,一代伟人,也曾驻足于此。他抚今忆昔,写下《浪淘沙·北戴河》。其中有句云:“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现在,诗人站在大海边,领悟北载河:“容纳了现实也容纳了历史”,“那么多的起伏迭宕都与它有关/那么多的悲喜荣枯都与它有关/许多智慧和灵性在这里被开启/当那些智慧和灵性变为辉煌或黯淡时/它依然如故。他如此慨叹这条河:“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世事迁变,而山河依旧。但它见证了那曾经激荡的历史风云……
进燕山,必然要到承德,到承德不能不去承德《避暑山庄》和《承德外八庙》。避暑山庄,为清代集全国各地景观为一体的皇家园林,外八庙是山庄外星罗棋布的寺庙群。两者建造,距今已余年。诗人来避暑山庄,并没有步随景移,一处一处观赏,而是立于在山坡上,于薄雾中,作整体俯视,透过历史的云翳,看晚秋中的山庄,那“烟雨楼”,承载着历史的烟雨。他对山庄说:“你思索或者沉默,都是时间的一道影子/你黯淡或者辉煌,都是历史的一道皱纹”。为了更好地观览景色的宏大气魄,他把山庄内外联在一起,让“莺啭乔木”与“锤峰落日”,在水流云在中并峙,因而展现了山庄的华贵与苍凉。而在外八庙,他只看到了那些神像的超凡的漠然,想到人造神像,,不必真有神,而是以人性的极致造神灵的幻影。因为“神灵在上,人心就在/神灵若虚空,民心则虚空”。最后,诗人离开避暑山庄,他回首留言:
避暑山庄,你就是让我再看一千遍,
我也会看不到君主,而只看到黎民。
历史是帝王创造的?历史是英雄创造的?但归根到底,历史还是胼手胝足的劳动者创造的。他们才真正是历史的主体和动力。诗人在此,读懂了历史唯物主义哲学。
于是,他上邯郸,这曾经的赵国国都,不去“丛台”、“回车巷”、“学步桥”,也没有做一场“黄粱梦”,那些帝王将相的业绩和人生幻灭的传奇,都未能停住他的脚步,而是直奔磁县的《磁川窑》。那里是宋代劳苦工匠辛勤劳作场所的遗址。当年,他们冒着“一千度的高温”,以水合土,烧制出各种各样的精美瓷器,白底,兰花,青袖。它简洁、朴素,传达了“一个时代的美感”,成就了“一种艺术的尺度”。“这民窑延续的粗犷和细腻/成为一部勃然大气的燕赵正史”。诗人深情地赞叹:
磁川窑,你长在民间留在民间,
说你粗粝,是说你坚实的岁月,
说你沧桑,是说你不落的风尘。
郁葱还走过很多地方:题有“大好山河”的《大境门》、“天远、风透、草浓、云疏”的《坝上草原》、“日鞭快马,夜持炬火”的古驿站《鸡鸣驿》;造访过不少圣地:“佛容九重,燦若列星”的《正定隆兴寺》、“四足鼎立成为古燕赵穹然绝顶”的“定州塔”,“栉海而啸的镇海吼”《沧州铁狮子》;他来到“风萧”、“水寒”的易水河畔,讲《《荆柯刺秦》,他去“以天为衣,以房为裤”的酒仙葬地,唱《刘伶酒歌》,他站上“千余载根基不动”的《安济桥》头,想张果老、柴王爷的传说;他采一枝荷花,纪念“水态云声”、“无边浩淼”的《白浑淀》,他掬一捧清水,哼一支小曲过“滹沱河”……
诗人现居住在石家庄。石家庄是河北省省会。“京广线穿过石家庄”。石家庄是一个现代化的大城市,同时也是全省文化中心。古燕赵的文脉资源向这里汇聚,现代文化的质素也在这里成长,两者对接、转换、逆否、互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文化漩流。石家庄处于漩流的漩涡,由于文源深广,文研机构集中,现代信息发达,文化人才聚集,其对于全省的文化聚焦与辐射功能,犹如北京之于全国。因此,当今河北的文化形态:它是传统的,更是现代的;它是本上的,也是开放的;它是根性的,又是多元的……
诗人置身于这种文化历史语境,他的诗歌话语,不仅伸向历史,做纵深的探源,而且根植现实,做横向的扫描。对于《燕赵》诗集,如果说,上部是发思古之幽情,那么,下部则是察时代之跃迁。这样,他所生活的石家庄城市圈,作为他的立足点和观察河北的维度,便很自然地成为了他选材、叙写、体验、思考的审美空间和界域。
石家庄的崛起,同国内其他大城市一样。城市建设,高楼林立,街区开阔,交通便捷,现代工业急速发展。清晨,人们脚步匆匆,赶班、上学、打工;夜晚,市声喧哗,霓虹闪烁,万家灯火,一派繁华景象。
时代的进步,必带有历史的沉沧;物质的对象化,也必导致人性的异化。社会的历史景象,既有向上、奋争、进取,也有走低、没落、不奈。人们的生存方式和状态,呈现纷纭的镜像:价值多元,取向各异,欢乐与痛苦并存,眼泪与微笑同在。在蓬勃、奋发的气韵中,也掩盖着生命意义的虚无和灵肉的裂变。人生的正剧、悲剧、喜剧同时上演。诗人挺身在这样的文化历史境遇下,他以博大、深邃的襟怀,在社会的异化与回归中,守护生存现场的精神高扬,甚或拥有“理想化乌托邦式的冲动”。他不仅在批判,而且在扬弃中,也有肯定;不仅拨开现实的阴影,而且于压抑下,发现和重塑纯洁的世界和美好的未来。
他写《石家庄的早春》:“每天的开始与结束总是那么宁静/这个春天,默默地注视着渐渐来临的生命”。“晨风”、“阳光”、鸟啼。“真的,早春里,谁都有自己的灵性/包括湖泊、树、岩石和草坪”。这是自然界的春天,也是时代的春天。他感到肩头的历史承担:
——善待生命和春天是我们的责任。
即使我们的命运各不相同,
但我们可以和落在草地的阵雨一起,
找到共同的快乐。
他写《红尘记》和身陷其中的《半生录》,以及《经年》。在人世的红尘滚滚里,“很多的人在走动”,熙熙攘攘,烦忙,劳神,几乎每个人都有一张“虚拟和杜撰”的“不可思议”的脸。在人与人关系亲近或疏离中,善恶纠缠,美丑暧昧,真假难辨。什么是“现世”?什么是真相?“雾霾尘霾灰霾”,弥漫空中,但都有它们存在的理由,缺一样也不成其为人间世相。诗人以大气包举的姿态,在沧桑喧嚣中,独自探寻“思想和温度”、“黑暗和阳光”。然而,自然的雾霾易治,而世间的尘霾,则难以廓清。但“爱”即“奇迹”,“人性”即“神性”,“从容”即“境界”。珍爱自己,善待他人,“不疲软”、“不轻浅”,就是活出有自我尊严的“好人”。人至中年,生命处于收获与迟暮之间,一切皆已觉悟,没有利欲的逼迫。“心是开的,单纯、自由、放任”。懂得了“所有的好,都源于善良”,认知了所有的不好,终将烟消云散。天是灰色的,但树依然绿。情缘是彩色的,美善总要绽放。让红尘“穿透”“时光或者说历史”的“空洞”,那就叫做:生活。诗人给人们提示的人生真谛是:
苍茫的人世中,我们常说的那几个字:
宽恕、包容、原谅、与爱,、
是让一个人感到生命存在的价值和隐秘。
他写《阳光灿烂的日子》,写《博物馆广场的黄昏》,写《在广安街上踩着厚厚的雪》,写心中的《鸽子》,写《再望明月》等等,都是为了发掘和再造一个纯净、光华、葱郁的世界。他祈祷《和平》,竭求《《让我们幸福》。“和平”,就是没有战争的平静正常的生活,经历战乱的人,才感到和平的可贵。诗人在诗中这样写道:
这种感觉多么好啊,
——有时落雪,有时解冻,
有时季节悄悄说:早晨了,醒醒,
有时我们听到的
是另一个城市传来的鸡鸣。
这种生命与天地往来注息的感受,看似寻常,但却深入肺腑,并慢慢放大。同时,和平与幸福相连。在和平的环境中,人们才能得到幸福。然而,幸福还有其更深刻的意涵。它是由于人与人,人与周围事物和谐相处而产生的一种生活满意足的内在美好感情。不只需物质条件,更强调一种人性的修为。陶学佑在《论文学之势力及其关系》中说:“用之于善,则足以正俗扶风,造百年之幸福”。诗人给出的一串词语是:“良善、优雅、亲密、敬畏、给予、尊重”。摈除诱惑和贪念,多一点爱,少一点愁苦。简单,就是真实,纯粹,就是幸福。就像那春天花开,秋天叶落……
诗人的灵魂,并没有只囿于城市。他还要到旷野中去,到涌动着生长的大地上去。他站在辽阔的中央,从石家庄的树绿了,联想到邢台的树,邯郸的树,保定的树,廊坊的树,也相继绿了,整个河北都绿了。他把自己比拟成一棵树,临风挺立,调动起从童年就开始的情感积蓄,用宏沉而请亮的嗓音,激情地歌唱养育他的《河北》,在那浩渺,悠长的歌声中,他咏叹平原的宽广和肥沃:“你山蕴百水/地结千穗/平川堆雪,幽谷流翠”;他礼赞土地上的春种秋收:“春意是你的抒情/明媚、亮丽、有几分深邃”,“秋天是你的境界/饱满、富饶、带几分丰实”;他颂扬河北的人民:“人们把踩出的脚印称作道路/人们把解冻的冰凌称为春水/人们记住的日子才是历史/人们感受的真理才是丰碑”。这里的人民,以山河为骨骼和血脉,所以呀:“——河北。/你浩浩大气、荡荡雄风、坦坦真情”!诗人把所有的感恩、爱恋和深情集中为这样的诗句:
河北啊,我的河北,
有时你是婴儿,
有时你是母亲,
有时你是兄弟,
有时你是姐妹,
走近你的时候,
你就是我们自己,
离开你的时候,
你便成为我们轻轻呼唤的,
苦恋的清泪!
郁葱诗歌的燕赵书写,在一片诗歌的日常生活的低吟浅唱之中,凸显了它的伟岸,刚健和远举。我们说,一个诗人的诗歌写作,如果失去家园意识,缺乏乡土观念,甚至没有一点精神返乡,那么,他的生命就失去根柢,生存的天地就狭窄,心灵的空间就闭塞,而他的灵魂就委缩。诗歌的地域写作,在一方热土与其他地域相较中,由于其差异性,而更显示其独特的地方色彩。因此,成为诗歌艺术魅力的源泉。尤其是河北,其燕赵文化,在中国文化版图中,是中华文化的重要部分,由此,中华民族文化的复兴,少不了燕赵文化的支撑。
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篇》中曾说:“若乃山林皋壤,实文思之奥府……,然屈子所能洞觉风骚之情,抑亦江山之助乎”。地域性是文学的沃土。壮美神奇的燕赵山河,经由自古以来的燕赵文化的浸润,就为诗人提供了横贯古今的多重灵感。诗人的诗歌语言,是历史话语,是现实话语,更是投入心灵熔炉中熔炼出的生命体验的话语。诗集《燕赵》,上下两部。上部历史,下部现实。而其语型、语感、语势,也相应地有所变化:前者雄浑,沉凝;后者舒展、奔放。由于诗人承传燕赵诗歌艺术流脉,在《诗经》的抒性高度、“慷慨悲歌”“建安风骨”的精神高度,以及唐初陈子昂北方诗歌的历史高度的唤醒和感召下,他的这部诗集的内在精神,表现了对社会人生的执着和深切忧患,其语言范式,是情感质素与地域风物的对应交融;而其整体艺术风格则是:风发,飘逸,沉浑,峻峭……,犹如燕山飞雪,渤海观潮。
这部诗集,对郁葱来说,是重要的。它了却了诗人一个长期宿愿。那就是:“为给了我生命的地方,为我的河北,为我们的河北,留下了一些有价值、有意义的文字。”
这部诗集,是他向燕赵大地、向河北人民,奉献上的一束包含着炽热灵魂的、表达爱和感恩的大朵的血红的玫瑰!
郁葱:为爱写诗
《燕赵都市报》记者肖煜
在刚刚过去的年,不管对于诗人郁葱还是河北诗歌来说,都是个大年。这一年,郁葱出版了三本个人诗集《生活记》、《燕赵》、《郁葱的诗》,由他主编的《在河以北——燕赵七子诗选》、《河北青年诗典》、“燕赵青年诗丛”、《抗战诗篇》等也相继出版。这一年,河北的诗歌活动、诗集出版异常活跃,呈现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繁盛。由东篱、李寒、北野、见君、李洁夫、宋峻梁、石英杰7位河北优秀诗人组成的“燕赵七子”继“三驾马车”“河北四侠”之后成为河北文坛上又一道亮丽的风景。“燕赵青年诗丛”包括了李浩、孟醒石、宁延达、李磊、张非、李洁夫六位诗人的6部诗集。而《河北青年诗典》精选了河北省最近几年较为活跃的位青年诗人的作品,按照设区市编辑,展示了河北青年诗歌强大的阵容,成为河北青年诗歌的权威选本。这些硕果都与郁葱这位对诗歌爱好者充满了慈善友爱的“园丁”密不可分。一位诗歌爱好者这样评论郁葱:郁葱老师是个胸怀诗歌和诗人的辛勤园丁,他的触觉延伸很广,有诗歌和诗人的角落,就会有他留下的目光和脚印。他像一位慈善的长者,用乐观阳光的胸怀,一路引领着一群又一群诗歌的追随者。
“我一直认为,一个好的诗人,应该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好的诗人需要真诚、睿智,需要学识、教养,需要相对自由的心理状态,需要持久的人格因素。不是苛求诗人一定是一个完人,但他一定要追求完美,一定要是一个纯净的人。”郁葱这样理解好诗人,也是这样要求自己的,他的诗风也受这种观念的影响。翻开郁葱诗集,阅读那一首首从生活中的人和事有感而发的对生活和生命深彻感悟的诗歌,浮躁的心会一点点安静下来,回归到它该在的地方。郁葱说:“对于诗人来说,情感是重要的,但还有更重的一个字,就是爱,写诗是为了爱,爱是平常人的情感,在这个最平常的字眼中,有着最为纯粹、高洁和宏阔的诗歌精神。如果我们都对属于自己的自然、人和许多生命充满温情、暖意和真爱,内心一定是安然的、美好的,这样的感觉也一定会传导给读者。”而郁葱正是通过诗歌把这份安然的美传导给了每一位热爱诗歌的人。
郁葱:为爱写诗
《燕赵》代表了我的一种精神理想
记者:在这一年中您出版了三本个人诗集《生活记》、《燕赵》、《郁葱的诗》,您能谈谈这几部诗集吗?
郁葱:还是重点谈一谈《燕赵》吧。这部诗集年由花山文艺出版社出版,被誉为赞颂河北的诗歌类标志性作品。上面我反复谈到一个词,叫做经典,我回答过许多次这个问题:什么样的作品是经典,什么样的诗是好诗,我说,除了我们平时所熟知的那些标准之外,一个最重要的标准,就是使自己的作品影响了某一个地域的文风,成为那里的一种文学精神,成为一种文化品质和历史积淀。
我从小生活在华北平原,我的生活经历、文化积累和精神积淀几乎都来自这里,这种情感是要伴随一个人的一生的。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写燕赵,我经常有这种冲动,但是总是找不到表达的切入点。我知道这类作品把握起来难度大些,我的确也给自己预设了许多条件:不能朦胧,也不能直白,能繁杂,也不能简单,不能空泛,也不能细小等等。这是个涵盖面宽广而深邃的主题,写起来很容易失于浮浅和表面化。一部作品的题目在我的心中装了十几年而没有写,这在我的创作中很少见。当然给我更多对燕赵真实的情感的,还是人。说一点具体的感受:我的老家是衡水深县,很小的时候,我曾经和年迈的爷爷在空旷的清晨里赶路,两脚踩在盐碱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踩雪一样,给人的感觉贫瘠、凄冷到了极点。那时很远处会传来一声鸡鸣,辽远而苍凉,那是一种非常执着而顽强的生命之音,是寂静中内在的精神,是一辈辈人的命运,你听了,就不会记不住,就真的能记一辈子。这个时候,燕赵就具体起来,就是你身边各具特征的普通人,他们就是流动着的河北的灵魂。所以无论怎么写燕赵,最终还是要写人,写河北人一种共同的人文精神,所以你看这部诗集的精髓,实际上是在写一个“人”字。河北的历史太久远、太深厚了,我知道不可能在一部诗集里写尽几千年的历史和风物,但要让这些历史、风情甚至景致都渗透到人之中,所以我一直围绕着人在写。还有一个字是爱。如果你把一个地域或城市当成你的归宿和寄托,你就会爱。“一根春草,也是这片土地的智慧。”我想,这应该是一种接近极致的爱,从细微处写出大爱,写出博爱,写我们燕赵的风情、风范、品格、气质、气韵,写河北的精神内涵和高远境界。这首作品应该要经得住时间的淘洗,不能过于即兴,就是说,写骨子里的、血脉里的、可感的、可流动的情感。应该有相对的经典性,表现出诗人的精神高度。这部作品调动了我积淀中传统的那一部分,作品形式上也尽量多样化。《燕赵》中的一些作品首先发表在《光明日报》和《河北日报》上,之后,河北人民广播电台等媒体的主持人如纪青云等在一些朗诵会上也反复朗诵这些诗,使这些作品传播得更广了。如同我的一位读者所说的:重要的是,读了这样的诗,使人懂得,我们能绕过人生旅途中的坎坷和艰险,忍受世间的种种苦难,却很难绕过一个“情”字。那是来自血液里一种至真至纯的深厚的温暖。
“浩浩大气、荡荡雄风、坦坦真情。”我一直认定,燕赵文学和诗歌有两种气场,一个是建安文学。建安文学的意义和辉煌不仅仅在于它的文学成就,关键是它引伸出来的一种文学品质,叫做“建安风骨”,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燕赵风骨”,这是我们最宝贵的、无价的精神财富。再有,就是我们古燕国的那首“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首诗的意义也不仅在于诗本身,而在于它引伸出的文学品质,叫做“慷慨悲歌”。“燕赵风骨”和“慷慨悲歌”,是我们河北文化、文学的骨架和血脉,支撑着燕赵一代代作家和诗人。当然还有《诗经》。《诗经》的编者是毛亨、毛苌,我们河北人。我总想,《诗经》的抒情高度,“燕赵风骨”和“慷慨悲歌”的精神高度,是我们燕赵文学两座巍然的高峰。在这样的文学精神涵盖和浸润下,我们这些后来者,应该有一种内在的责任感。《燕赵》代表了我的一种精神理想——为自己生存的这片深厚、坚韧土地留下同样深厚、坚韧的文字。
“爱”有着最为纯粹、高洁和宏阔的诗歌精神
记者:翻看您的诗集,我注意到您创作诗歌时的时间,往往一天时间就写两首诗作,有时一天一首,有时两三天一首,您的诗情从何而来?写作时是一种什么状态?
郁葱:我写作没有什么计划,全凭感觉。什么时候有诗的感觉了,冲动了,就写。状态好的时候的确一天写好几首。原来用笔写,现在用电脑。用笔写时就用最好的笔(我一直留恋或依恋握笔时的好感觉)。平时我爱记一些纸条,思路写在上面。忧郁时,写一些明澄的诗,感性时,写一些理性的诗,简单时,写一些复杂的诗,繁复时,写一些平静的诗,我的作品与我的心境恰好相反。
记者:您曾说:内心纠葛时写诗,平静时写散文。可我在阅读您的诗歌时,内心会慢慢安静下来,也能感觉到您内心的淡定与安静。这种安静是诗歌带给您的还是天生使然?
郁葱:我其实很苛刻,对人对自己都是如此,希望能够尽善尽美。而且我也一直认为,写诗的人在生活中不一定是一个最优秀的人,但起码应该是一个有品位的善良的好人(我判断“好人”的标准并不高,真实善良即可),一定要是一个相对纯净的人。诗的成熟与人的成熟成正比,对于诗人说来,情感是重要的,境界是重要的,敏锐是重要的,才情、灵性和激情,学问和定力,这些都是重要的,但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字,就是爱,写诗是为了爱,爱是平常人的情感,在这个最平常的字眼中,有着最为纯粹、高洁和宏阔的诗歌精神。我想,如果我们都对属于自己的自然、人和许多生命充满温情、暖意和真爱,内心一定是安然的美好的,这样的感觉也一定会传导给读者。
记者:您曾说,您的内心一直几个角色:作为编辑的自己和作为诗人的自己等等。若让您为这几个角色排列一个顺序,您更看重哪个?怎样处理这之间的关系?
郁葱:作为编辑的我,应该宽厚、宽容、自信、包容,主张先锋、经典、多元,经常重复文学创作是一个讲求差异的事业;经常重复“深邃的思考,松弛的表达”;“写诗要张扬、做人要克制、编诗要包容”等等。作为诗人的我,是一个真实的面对我所理解的诗歌艺术的人:个性、适度的偏执,不狭隘、不趋同、理性中的感性,在意作品持续的生命力,在意作品中展示的精神内涵和渗透出的人的尊严,在意作品的价值。同时作为一个有影响的诗人,又把自己适度的公众化,包括面对大的社会事件时有所担当,写作一些更广义社会题材类的作品,这是诗人的另一种责任。我承认内心有的时候很撕裂,但这是一个诗人的命运。纠葛内心,成就文字。而且,能够用不同的形式表达自己内在的情绪,才是一个真正成熟的诗人。我想表述的意思我想大家都明白,我重复一句,一个成熟的诗人,应该能够驾驭多种表达形式。
诗歌使所有美好变得持续而恒久
记者:您做了将近40年编辑,20多年的主编,其中有哪些滋味?
郁葱:说我的一点儿感受吧。几十年来,各种荣誉啊名声啊也有了不少,但如果说我还在意世俗的东西,我想到了两点,一个是“鲁迅文学奖”,那是对我创作的阶段性肯定;再一个是我的编辑职称,因为我在省作协工作,朋友们几次劝我把职称改为作家,我没有同意。我是职业编辑,编辑的特点是总要想着为作者们做事,这是我的天性,也与我的性格吻合。“职业编辑”,我再次提到这四个字,它会给我带来一生的幸福和满足。
记者:您总是以自己敏锐力发现和力推青年诗人,被青年诗人誉为慈善友爱的园丁,可以说每一位河北青年诗人都是从您这里走向诗坛的。您曾多次强调,希望河北青年诗人能够做到“不趋同”、“不老化”、“不是非”,为何要强调“不是非”?
郁葱:我们知道有许多诗歌理论,诗歌界也有很多观点,也有很多是非,不要陷入无意义的争论中。一直提醒年轻诗人们要注意有价值的诗歌现象,但不要被其所累,一些争论对于写作没有多少意义。尤其是网络时代,更要能持住,有定力,好好生活,好好写诗,要有写作、写字的幸福感。年轻时的写作可以凭灵感、才气,但最终还是要靠学问写诗,还是要写‘学问’。”再有,写诗,原本是为了让我们心态、状态好起来,如果写诗让你很躁,很闹,很压抑,很急迫,很偏狭,很芜杂,很惶惶不可终日,那你写它干什么?如果我们都能把诗当成艺术而不是运动,如果我们都能把诗当成是表达而不是“创作”或“写作”,如果我们都能把诗当成是洁净而不是芜杂,如果我们都能把诗当成是松弛而不是压迫,我们自己会好些,诗也会好些。
记者:现在很多人喜欢这样一句话:生活不止眼前苟且,还有诗与远方。我们也能感受到,诗歌这些年在慢慢回归大众的视野,越来越多与诗歌相关的治疗白癜风最佳方法中科医院承办青少年白癜风防治援助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