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投拍一部唐朝黑帮片,男主角不选李白那就是瞎了狗眼。李白是多么具有cult片气质的诗人哪,人家不仅是才华过剩到疑似外星人的诗仙,还是资深酒鬼、懂法术的注册道士、排名全国第二的剑客、热爱打群架的古惑仔、乱烧钱的败家子、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浪荡鬼。夜总会里他吃得开,和当红男诗人一一搞暧昧,黑道上有一票兄弟,皇帝和贵妃都曾迷恋他,在隐士圈内他也是大红人。原来,李白就是一个会写诗的韦小宝啊。
彪悍的情场业绩李白的情场业绩彪悍,婚恋状况不是上情感杂志的层面,而是上《长安日报》或《三秦都市报》头版—为什么?李白四舍五入也算皇亲国戚呀。李白结了三次婚,他的征婚广告很低调很朴素,对象要求:不一定非要是公主,国家领导人的直系亲属也可以凑合。他三个老婆,有两个都是前宰相的孙女。
第一个老婆是前宰相许圉师的孙女,许家是名门望族,身为商人之子的李白只能上门入赘。最开始李白挺乖巧,假扮黄药师,人家隐居桃花岛,他就隐居桃花岩,位于湖北安陆。他在那儿建了石头房屋,种点有机蔬菜,和一帮狐朋狗党写写诗、喝喝酒、打打架,日子过得很低碳。
本来,作为半个外国人,李白也不太在乎入赘是否伤了大男人的自尊,可是,报纸上成天登些“前宰相孙女下嫁黑社会小混混”“文坛新秀李白吃软饭”等花边新闻,李白也难免有些不爽。他开始频繁在外面鬼混,一边带领黑社会兄弟游山玩水,一边到处找高官引荐自己步入仕途。
这场婚姻维系了10年,以许氏去世而告终。
接着,李白赶时髦,玩起了非法同居,对象是一位来历不明的刘氏。
这女人猛啊,简直是从《非诚勿扰》空运到唐朝的,对李白的才情、武功啊根本不屑一顾,她的人生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字:拿钱来!李白跟她说,亲爱的,你看我的新诗被国家级核心刊物选用了,诺贝尔文学奖都考虑给我提名哦。刘氏翻白眼,有奖金吗?没有就滚蛋。李白打宝贝,我今天和监察御史一起喝酒哦,他还夸我的诗写得牛逼。刘氏赠送他一打脏话:少他妈废话,你连县令都没混上一个,你那些狗屁诗能折现吗?能买米吗?能换LV包包吗?
李白吐血三升,好在也不用找律师签离婚协议。然后,他在山东娶了个当地女子,生了个儿子。这个老婆就是个打酱油的,没多久就去世了。
直到李白年近50,有天和几个兄弟去梁园玩,喝高了,诗兴大发,在一面墙上搞涂鸦创作,写了首《梁园吟》—多半还在这儿很率性地小便一番,闪人。
第二天,豪门千金宗氏路过,看了这首诗,花痴指数满格,大笑三声。仆人吓坏了:小姐,发生何事?宗氏答:强暴大诗人判几年?宗氏当即作了一个昏庸的决定—以身相许。梁园的清洁工来上班,一看墙上被乱涂乱画,气晕了,骂骂咧咧地准备擦掉。宗氏不愧是豪门千金,立马扔了张银票,黄金千两,说:不准擦,老娘买下这块墙壁了!
好巧,宗女士也是前宰相的孙女,不仅才貌双全,还和李白有着共同的爱好—信奉道教。李白注册过道士,跟一批当红道士和隐士打得火热。后来,二人天天在一块儿炼丹、辟谷,宗氏玩high了,一头扎进道教深造去了,李白则应玉真公主邀请,住道观去了。唐朝的公主们有个另类爱好,就是在道观里和文艺男青年搞沙龙,勤奋地炮制绯闻。
李白最羡慕的古人,就是南朝谢安,此人带着一票娇嫩小妓女去隐居,多雅致的生活方式啊。而最让李白动心的妓女,是“金陵子”。在南京酒吧街上,李白和一个美女邂逅,电光石火。对方坐着宝马牌轿子,掀起帘子,直接说,我在前面那家最豪华的夜总会等你。李白去了。“葡萄酒,金叵罗……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李白点了进口葡萄酒,喝呀喝呀,咦,这美女怎么醉到我怀里来了呢?好吧,上床才知道我的厉害。
梦中情人是孟浩然?据说,李白和王维因为玉真公主而争风吃醋,搞到翻脸,但更靠谱的传闻是,李白和王维争的不是玉真公主,而是另一位大诗人,孟浩然。
李白和孟浩然?先别急着打我嘛。
那年李白同学28岁,还在文坛努力混脸熟呢,孟浩然大叔已经40岁了,在文坛如日中天,还长得该死的好看,相当于唐朝版陈道明,简直是李白的梦中情人啊。李白怀着粉丝对偶像的仰慕,专程去鹿门山瞻仰孟浩然,二人相见恨晚,一拍即合—搞不好李白日后回忆起这一天,还会吟唱那首风雅颂的歌曲—第一次偶然相逢,烟正蒙蒙,雨正蒙蒙……
这两个人相约去武昌游玩—旅游这个词是很邪恶的,多少良家妇女、刚烈男子都因为它而丧失贞操。李白和孟浩然手拉着手,肩并着肩,花前、月下、吟诗、饮酒,好不快活。可是,一个月后,孟浩然称有事必须去扬州,二人十八相送,在黄鹤楼话别。
那首红到生锈的诗我都不好意思引用了。问题是,你真的仔细体会过《送孟浩然之广陵》中所蕴涵的千古痴情吗?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前两句是嗔怪:旧相好啊,你烟花三月去扬州那个花花世界,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后边是说:我站在楼上,目送你的背影,看着你和你的船变成小黑点,直至消失,我的视线模糊了,我的眼眶湿润了,我的声音哽咽了。狗日的长江,不懂事地流个屁呀,把老子的爱人都变没了。
想起那句动人的话:时间和月台会记得吗?我们曾是一对恋人。
我们在这里分别……
送别的诗词,没有深厚的感情储备,没有刻骨铭心的哀怨,怎么可能如此煽情?
好吧,直到现在你仍可以说我是意淫。下面不来点猛的不行了。
这一别便是10年。
很多时候,你以为对那个人的感情已经淡了,直到再次见他,所有的感情就莫名其妙地原地复活了。其实感情没有变淡,只不过被折叠起来,等待再次打开。
这一次,李白已经懒得搞含蓄了,直接赤裸裸地表白,来了次情感总爆发。
《赠孟浩然》: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第一句,不用解释了吧?吾爱孟夫子,外星人都能听懂吧?还有比这更露骨的爱情宣言吗?
李白说,孟浩然的风流倜傥,地球人都知道。年轻时不屑于功名,年老就在青松白云间隐居。(哇,孟浩然此时都50岁了,李白同学啊,你口味真重,你娃就是传说中的年下攻?)你常常就着月色喝酒(那画面好勾人),迷恋花草树木也不愿侍奉国君。你的品格简直是高山仰止啊,我度仰躺表示膜拜……
这么啰唆,这么叽歪—你就直说“我拜倒在你的长袍下”不就完了嘛。
孟浩然有没有接受这么强势的表白呢?这我就不敢乱说了,史料上没有记载。那些写史的家伙也是,懂不懂原则?时局变迁随便写写意思一下就行,狗血八卦必须多来点,他们完全分不清轻重缓急嘛!
但即使是史料有限,也足以判断,孟浩然的情史也是一团乱麻。先说这首可疑的诗吧,《过故人庄》: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老相识要我去田园干什么?不是野战,绝对不是野战。“绿树村边合”也不是野合的合。可是,要以什么角度什么姿势什么体位,才能把青山看成斜的呢?(我是文盲嘛,不知道那要读xiá)“开轩面场圃”也绝对不是转换了场地,最后一句那点睛之笔“菊花”也绝对不是影射别的东西。OK,我很纯洁吧?
可是人家孟浩然不想纯洁啊。以下这段猛料可是史书上白纸黑字的记录啊。
话说有一天,唐明皇想找王维要一幅字画,就亲自去王维家找他。
结果,王维的表情有点诡异啊,很不自在啊……唐明皇觉得有古怪,靠,欺负老子没看过《名侦探柯南》?
于是,唐明皇以专业侦探的精神,趴下来往床底一看,哇哦,王维你是魔术师啊,玩大变活人啊!
床底下是谁呢?大诗人孟浩然啊。
如果孟浩然和王维是纯洁的男男关系,不过是谈理想谈人生,那么,躲在床底下干吗?
我知道了!一定是他们童心未泯,玩躲猫猫游戏,对不对?
当然,也有人把这段掌故解读为,王维认为孟浩然是布衣,不配面见圣上—甚至下结论说,王维嫉妒孟浩然的才能,不肯举荐他,把二人的关系定位为有怨怼的友人。
其实历史上一直有个悬案,有专家还专门写论文探讨过—为什么李白和王维同年出生,又都在文学圈混,住过同样一些地方,游过同样一些景点,还有同样一些朋友,二人却连一首赠答诗都没有,仿佛并无交集,这也太古怪了。之前比较流行的说法是,李白和王维二人因为玉真公主所以心存芥蒂,而后来又有专家考证,李白和玉真公主的绯闻是子虚乌有,因为李白住进玉真的道观时,玉真都50多岁了,李白再博爱,也不至于像艾柯所写的《乃丽塔》那样,对老年女性下手。那么,李白和王维之间的心结,或许是他们共同的浩然哥哥了。
还有好事者说李白和王昌龄、崔宗之、日本人晁衡……都有过暧昧,分别有诗为证。只怕再考证下去,就只能写本《李白的绯闻男友们》了。
基本上,要是给唐朝诗人画一张关系图,有过暧昧的两人之间画一条线,可以想见,那线条会错综复杂到超越当今娱乐圈呢。
有同学举手说,你这文章叫《青春期李白的性与暴力》,但明明都写到了李白50多岁的事呀。呃,在我看来,李白同学哪怕到了晚年,都还一直天真烂漫、意气用事,晚熟得就像一辈子都活在青春期嘛。
咪蒙,本名马凌,毕业于山东大学,文学硕士、专栏作者、媒体编辑,于韩寒杂志《独唱团》首期发表文章《好疼的金圣叹》,以恶搞历史、解构名人、颠覆常识为己任。出版《圣人请卸妆》一书,本文即收录于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