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世人皆知的这句歇后语源于锔瓷这一行当。
中国是瓷器的故乡，瓷器坚硬耐磨，可持久使用，但也易碎。一件瓷器破碎后，留着无用，弃之可惜。匠人们经过艰苦的摸索实践，发明了“金刚钻”和“锔钉”，继而产生了锔补修复瓷器这一行当。
最早在宋《清明上河图》中就有锔匠做活的一幕，已历经六个朝代，跨越了一千多年的历程。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一原本走街串巷服务于普罗大众的行当已经鲜见。但在廊坊市固安县就有这么个中年汉子，一心用双手重塑残缺的美，他就是张桂聚。
11月25日，记者踏进了固安县一个名叫小辛庄的村庄，在这里，采访到了传统锔瓷技艺第五代传承人张桂聚。
小小金刚钻满藏玄机
伴随着一声声“锔盆锔碗锔大缸喽……”当年挑着担子，敲着铜板走街串巷的锔瓷匠人承载了特殊年代的乡土记忆。那时，锔碗比买一只新的便宜许多，对勤俭节约、惜物惜福的老百姓来说，这门手艺和生活息息相关、不可或缺。
锔瓷工艺在历史的变迁中，形成了山东、河南、河北三大派，固安锔瓷属河南派。年，居士张桂聚经常到保定涞源的镇海寺里修行，与镇海寺的主持“妙圆”结缘，并拜“妙圆”为师。张桂聚聪明手巧，经过半年的学习，他就学会了，三年后便出了师。
张桂聚，今年41岁，喜文玩，擅锔瓷，通金缮。他回忆：“我第一个实践对象是家中有裂缝的紫砂南瓜壶，第一次锔瓷就成功了，茶壶的确不漏水，但样子做的不好看，慢慢地练得多了，也就成熟了。”这第一颗锔钉打上去之后，手艺人的路也在张桂聚的脚下展开。
午后阳光洒金，桌子上的一壶老普洱茶，茶香四溢。茶壶、茶杯都曾残裂，经过张桂聚巧手锔瓷，铆之以锔钉，施之以金缮，顿时泛生岁月的沧桑之美。
在张桂聚工作室的一角，一张桌子上摆放着各种破碎瓷片和锔瓷工具。张桂聚左手握着金刚钻，右手拉着弓，认真的在瓷碗裂缝两侧钻出小孔，再用铜丝将裂缝铆固，打碎的瓷碗经过这样的锔补后恢复到滴水不漏的状态，神奇至极。
锔瓷的每一步靠的都是锯匠人经年累月练出来的手感。“锔钉眼的深度要控制在瓷器的三分之二，这种精确到毫米的工作，完全靠经验，用力稍欠，深度不够，铜线穿不过去；用力稍大，瓷器壁钻透，水会渗出。”张桂聚一边做着手中的活计，一边说道。
张桂聚告诉记者：“从前的锔子不会像现在这样做得光亮，而是将它的技能特性与器物的肌理相融合，看似随意，却满是玄机。打了一万颗锔钉的老师傅和刚入门的新手是有差别的。”
找碴、对缝、定位点记、打孔、锔钉、补漏……要经过大到十余道、小到几十道复杂工序，一件器物才能修复完成。经过复杂的修补，原本四分五裂的建盏在张桂聚手里恢复了原貌。
为瓷片接续前缘
在张桂聚眼中，每件器物都有一个故事，破碎瓷片带着回忆,寄托着人们的情感。锔瓷是将器物回归原貌，为器物接续未尽的缘分。
“根据不同器物破损程度的不同，修饰的锔子、采用的工艺也不尽相同。“张桂聚在器物原型的基础上巧妙地使用金缮、锔瓷、包边等多种工艺加以创作，一件新的艺术品就此诞生。
记者仔细观察张桂聚收藏的宋代黑釉建盏，建盏瓶身有两道冲线，张桂聚依形就势，用金线勾勒补充，形似荷茎，杯口的补缺，多是不规则的半圆形，以大漆工艺塑形，与茎影相映成趣，再和黏合裂缝的线条组合在一起，像是漂浮的荷叶，质朴中透着灵动……
“修复并不难，却是一个需要理解的细致手工活。”张桂聚说，技法经过训练都可以学会，甚至熟练地掌握，但修复器物的手艺许多时候需要代入修复人的审美和对器物的理解，自身的认知水平往往能决定一件物品的再生气质。
年张桂聚在北京的潘家园等地开了两家文玩店，他将锔瓷与自己的文玩结合，进行了艺术再创作，由被动修补继而转为主动作秀，由单一的锔补转为锔补修复，使得锔瓷成为了艺术魅力独特的一门绝活技艺。
惜物惜福义务修复延情感
走进里屋，一个极具年代特色的老式锯瓷箱映入眼帘。“这个锔瓷箱是我的师傅传给我的，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这是最珍贵的纪念。虽说这个箱子不大，但功能齐全。”张桂聚介绍。
记者看到，锔瓷箱的箱体由数个小抽屉和暗盒组成，里面装的、外面挂的，都是各种锔瓷用具和材料。打开盖子，从弓子、钻把到金刚钻、锔钉，大小家什一应俱全，放置有序毫不杂乱，箱子的下方还配有烧火煅制锔钉时用的风箱。此刻，那个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锔瓷匠人似乎来到了我们眼前。
“那时，师傅传给我的时候有些恋恋不舍。他告诉我，锔瓷是门手艺，要传下去，别只图利益。”张桂聚说。
张桂聚一直秉承师傅的理念，虽然精通金缮、锔瓷，但张桂聚并不以此为营生。现在慕名来找他的，多半是一些祖传或有纪念意义的瓷器不小心摔了找他修复。这些器物承载了一份深厚的感情，对这样的修补，张桂聚一般都不收钱，“惜物惜福，把某种情感帮他们延续下去，就当是给人家帮忙了！”。
谈及传承，张桂聚表示，现在很少有人学了，只要有人愿意学就会毫无保留传授。
年，张桂聚回到了老家固安，在固安开设了一家“聚合昇工艺品有限公司”，继续将锔瓷这门手艺传承、发扬下去。今年，张桂聚将传统锔瓷技艺申请入选固安县县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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